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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其实我也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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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城的医术果然厉害,不过三天的时间,用在重症病人身上的药剂起了作用,高烧退了下来,脸上的皮肤也停止了溃烂,不少轻症患者身上的红疹已经渐渐消去。

    纪相思也好奇过顾老的医术,她有幸近距离观察过顾老的医术,只是那些瓶瓶罐罐的种类很多,顾老研制药剂在她眼中就跟巫师在研制魔法药水一样,她看不懂。不过,却也没有外界传得那么玄乎,倒是有些像做化学实验的样子。

    自从那日她跳大神以后,阳水州的百姓对她的态度明显的有了改变,多了一种叫做敬畏的东西。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当时的效果是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这会儿翻脸说不是那么一回事,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疫病能被治好的消息传了出去,阳水州的百姓还是按照纪相思先前的要求隔离着,直到最后一个患者身上的红疹消失,阳水州彻底的从疫病的恐惧中走了出来。人们欢呼着,对着治疗好他们的顾老跪拜着感恩,这才发现,似乎很久都没有见到那位纪姑娘了。有人说,纪姑娘是神女,是神派来拯救阳水州的,阳水州有救了,神女自然是要回到她应该回去的地方。那些跪着的人又对着天空拜了拜,甚至有人提议,要为纪姑娘修一座神女庙,感谢神的眷顾。

    神女自然是要回到她应该回去的地方,自从她知道顾老能研制出解决瘟疫的药剂,便跟少数几人打了招呼,将后续的事情交代了一番,便带着零露与玉琼汇合,离开阳水州,奔往京城。

    守城的士兵得知里面的疫病可解,纪相思那段神乎其神的净化之术,让她在这些普通人心中有了神的影子,哪里还敢拦着她,见了她都行了跪拜之礼,深怕得罪了神使,日后被老天爷降罪。

    阿七坐在车板上赶着马车,马儿不赶时间,走的慢悠悠的,很是平稳。马车里,纪相思挨着玉琼坐着,两人面前有一方小几,摆着一小坛子酒,两个小玉杯,还有一碟咸豆子。

    纪相思很是心满意足的先喝了一杯,熟悉的味道,一阵舒畅蔓延到四肢,她有些懒散的靠在马车的窗棂,稍微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京城还需要几日?”

    “你赶着回去?”

    “也不算是。”纪相思转过神来,坐好了,抓了一把咸豆子漫不经心的往嘴里塞,“就是有点担心陛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玉琼端起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小口,将杯中又放回到了小几上。

    “今上这旧疾也不是第一次发作了,你回去以后应该也没事了。”

    “哎!或许我不该这么早返京的,应该等着顾老他们一起,到时候还可以带着顾老进宫给他瞧瞧,或许顾老能不什么办法。”

    “你莫要小看陛下了。若是有办法,今上早就治好了,怎么会一直留着这隐患?这普天之下,估计这么操心的,也就只有你了。”

    玉琼学着纪相思的样子,也抓了一把咸豆子,一颗,一颗的往嘴里送。

    “也不知道今上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自己不过还是个小丫头,这么担心他作甚!”

    玉琼这语气怎么听着有些酸?

    纪相思端起酒,小口小口的品着。这酒度数很低,很好入口,喝到嘴里都是香香甜甜的,美味极了。

    “今上他啊,我觉得很可怜。”

    “呵!你竟然会觉得一国之君可怜?你可知多少人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又有多少人为了那个位置丢了命?他坐在那里,享受着无上的尊贵,又什么好可怜的。”

    “玉琼啊,你看,你可以跟我这样把酒言欢,可以在这普天之下四处游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陛下他呢?与你差不多年岁,只能呆在那深宫里,终日面对着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何况还有一只母老虎时时刻刻的盯着他,想一口吃掉他。他总是一个人,那种寂寞,多可怜啊!”

    “你又知道这不是他所要的。”

    “他若是有野心,全身都是心眼子的人那我也不管他了,可是他不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便对着我笑了。”纪相思想到什么,自己也笑了,“我一个孤女,从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出现到了这里,要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皇帝,早就叫人把我拖出去砍了,哪里还容得下我在面前大放厥词。”

    “他不仅没有杀我,还护着我,至少在大晏,他保护了我。哪怕我用他的名义做了坏事,他罚我的,也不过是跪了一会儿。玉琼,他的眼睛跟你的一样,很干净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而这种人,在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纪相思抬头看着玉琼,她看着他的眼睛,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别的人。

    “我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女,在我们那里,有一种花,叫做向日葵。它向阳而生,追逐着温暖。我也是如此,今上护着我,若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不会推辞。”

    “其实我也很害怕呢!瘟疫,就算在我们那里也是一种很可怕的灾难。万一要是真被传染了,可怎么办呢?”像是想到了什么,纪相思面上有些白,“但是我又打算赌一把,你不要看着我现在年纪小,其实在我那边,我已经成年了。”

    玉琼面具底下的眉毛挑了挑,有些惊讶。到底是一个怎样神奇的地方,十三四岁便算成年,如此……早慧?

    纪相思自然是没有解释自己从二十多岁突然变成了十多岁,一下子小了快十岁。这事她自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办法跟玉琼解释。

    她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臂,指着左臂上的一个疤痕告诉玉琼:

    “我们很小的时候,会有医者将一些药水从这里注入身体里,让我们不会感染一些疾病。我赌的就是这个,我赌这一次只要做好防护,自己就不会被感染。”

    哪有姑娘对着男子露出一整条手臂的!那雪白的皮肤,像是一节美玉,玉琼只觉得喉咙一紧,赶紧将她捞起的袖子放下来,然后大口的喝了杯酒,舒缓喉咙里的干渴。

    “我很幸运的赌赢了,阳水州的瘟疫解决了,他们便不能再那这件事做筏子来针对陛下。我相信,只要给今上一些时间,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他若是辜负了你的期待可怎么办?”

    玉琼的声音很轻,更像是低囔。

    “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小,操这么多心干什么!过好自己便好了。”

    “哼!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起人,觉得我就是个小丫头,做什么都不成!都说了,我不小了,已经成年了!”纪相思拍着胸脯一脸凶相,“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可是小手拍到自己胸前的花骨朵儿,疼得她皱起来眉头。如今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碰一下都疼。她撅着嘴皱着眉的收了手,低头望着自己的一马平川,陡然间觉得有些难过。就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没有人护着走出去被卖了也只有偷偷流泪的份。感谢老天爷待自己不薄,给了自己喘息长大的机会。

    看着她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又笑嘻嘻的,玉琼默默的叹了口气,还说自己成年了,这分明还是孩子心性嘛!

    一面喝着酒,纪相思啃着咸豆子说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她要弄什么舞台演什么剧本的,后头听到她还要开赌场,玉琼觉得自己额前的青筋跳了跳,真不知道她这小脑袋里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

    空了几个酒坛子也换过一碟子咸豆子了,纪姑娘终于倒下了。她安静的躺在马车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可是手里,却紧紧的拽着玉琼的衣袖子。

    玉琼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件薄毯,盖在她身上,静静的打量着她。

    她是个有大智慧的女子,现在还小,已经展现出了她非凡的才能,若是她长大了,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他似乎又看到了她穿着那身白裙朝着他走来的样子。

    “你不应该来到这里的,你应该回到那个没有纷乱的地方。至少,不应该是现在的大晏。”

    他的指尖触到了她的眉眼,也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那么的小心翼翼。眼里是她睁着眼睛的模样,她总是那么的有精神,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就像两弯小月亮。她没有多漂亮,但是那双眼睛里,却有着这世上最迷人的色彩。

    他对自己说,她睡着了不能让她着了凉。于是小心的将她拢在自己的怀里,纪相思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自己磨蹭了一下,就自觉的趴在了他的腿上,还很是舒服的蹭了蹭。这一蹭,蹭得玉琼脸都烧起来了。

    那点小安心成了后悔,玉琼僵着身子笑得有些无奈,自己作的死,也只有受的份了。

    马车走走停停,很快便到了京城。

    京城宫墙之内,御书房中,昱王李昕手里拿着那块已经显露出字迹的白娟,手边上的折子已经看过了,被他递给了站在一边的赵丞相。

    此时的御书房内,昱王站在桌前,赵丞相与姚副相皆站在他身边,而苏一铭、严峰、白止还有邓冰白皆跪在地上,待几人看过折子再交代此行的所闻所见。

    尤其是邓冰白,将他在阳水州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招来。

    赵丞相此时也只是在故作镇定,他本以为只要太后将昱王召回,剩下的事情便好处理。该给银子的给银子,该闭嘴的闭嘴。只是没想到,这中间还有疫病这么一回事。这卢钊华也真的是胆子大得很,如果他早些将疫病上报,他们也不会如此的被动。别的还好,若是没有邓冰白,仅仅凭着一块手书还不足以证明什么。邓冰白活着,他完全看到了阳水州的情况,而且还是京中委派下去的,活脱脱的一个人证,卢钊华的失职,甚至是隐瞒疫病不报这些罪过是逃不掉的。一旦邓冰白他们所说的成立了,那刘知州的误判算得上是他这个丞相的一个重大的失职。赵丞相此时已在心中骂卢钊华不下百遍,真是该死!

    姚副相此时一脸的幸灾乐祸,赵丞相这次算是栽了。这阳水州知州贪墨一案是赵丞相亲自主持的,这脏水是怎么也洗不掉了,其中牵涉的官员不少,到时候便有机会插进去自己的人。赵丞相要倒霉了,但是他姚家可要捡了大便宜。

    昱王心情很不好,阳水州贪墨一事,完全是一个圈套,他们想套住的不仅仅是一个知州,还有大晏的那张皇权宝座。怪不得母后急急让自己回来,想来赵家在里头扮演的角色,绝对不光彩。搞不好那些下发的银子和粮食,都进了赵家的口袋。皇兄这么信任他,才会将此事交给他去办,可是,赵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又怎么对得起皇兄的信任!

    “赵丞相!你有什么想说的!”

    昱王现在代为监国,此话一问,不可谓不重。赵丞相上前一步,便跪了下来:

    “请殿下息怒。此事,老臣不知啊!”

    “丞相大人,这于都府的知府可是您夫人兄长的妻弟,这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您岂会不知?”

    姚副相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踩他一脚的机会。

    “殿下,老臣确实不知。阳水州知州贪墨一案,老臣的确派人查实了,也的确在知州府查抄出了大量的银子,老臣按照律法办事,请殿下明察。”

    “赵丞相这意思,就是于都府知府欺上瞒下,您这只是一时失察?”

    姚副相死咬着赵丞相不放,昱王正想说什么,王瑛却弓着背进来了。

    “奴给殿下及众位大人请安。还请殿下随我走一遭,陛下醒了,想见您。”

    昱王大喜,皇兄终于肯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