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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下山
同一年，冬。
因着宣宗帝受了严重的风寒，近日来景烨一直在朝中帮着处理一些琐碎，他已经有几日没有来云藏山了。
现在已经是冬日了，云藏山地势高所以比王城更加寒冷些。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着。景烨拢了拢披在肩上的白裘大衣，手里揣着一个汤婆子稳稳当当地踏上了这条他无比熟悉的山间小道。
这条山间小道上积满了雪，两旁的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枝桠上也是厚厚一层积雪。有雪落的多的枝桠已经被压弯了还摇摇晃晃的，仿佛再多一片雪花就能够折断一般。
越往上走，气温越低。树枝上的积雪也开始变成了冰霜冰晶。冰晶比雪花可漂亮多了，仔细看，它是十分纯粹的透明色。有几个角度还能折射出漂亮的光线来。
景烨抿着嘴，笑盈盈地凑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那些冰晶。在王城里可见不着这些漂亮的冰晶。
景烨伸着手打算带走一些，却发现那些冰晶一沾到他暖融融的手就化了，在手心里变成了一串凉凉的水珠。
他微微一笑，放弃了带它们走的意图，继续向山顶走去。
景烨到山顶小院的时候，雪已经开始慢慢停了。他抖了抖肩上落的雪花，才满是笑意地进了‘云藏楼’。
‘云藏楼’通常是不落锁的。所以他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云藏楼里面倒是比外头暖和多了。大概是因为生了许多的蜜碳的缘故。蜜碳是把炭屑和蜂蜜和在一起做成的，这样的蜜碳烧起来的味道很好闻，又暖和又少灰。（这里的蜜碳是借鉴了唐朝时期的杨国忠把炭屑和蜂蜜和在一起，捏成凤凰的形状的“炭蜜凤凰”。）
景烨脱下白裘挂在衣架上，脱下靴子换上了花云盛替他准备的鞋子才继续往里走。
走到里室，景烨并没有发现花云盛的踪迹。里面陈设十分简单，一个书架，几把竹椅，还有一个书桌。书桌上摆的东西也是少之又少，几支毛笔，一个玉洗，还有几卷书画和一叠宣纸。
书桌的桌面上摆了一张写过的宣纸，凑近看宣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了一句，“怪石林采药，勿寻。”想必这就是花云盛留给自己的字条了。
怪石林就在后院的西边。据说一整片怪石林还是很大的。就算现在去寻一时半会也是寻不到花云盛的。
既然花云盛已经留了字条不让寻，那就不寻便是。
“咳.......咳咳。咦，你来了！”是花玄浅下楼来了。
她的身上裹了厚厚的衣物。脖子上还围了一条上好的狐裘毛领。只是脸色还是有些惨白，整个人都是病怏怏的。
景烨抬着眼扫了一眼她后，又迅速低下了头，“嗯......师父出门了。”
“对，他一大早就去怪石林了。你怎么才来呀？”花玄浅笑着咳了几声后才再次出声询问景烨。
“这几日父王病了，耽搁了几日。不好意思.......本来说好了要给你带冰糖葫芦的，只是今日出门下着大雪，街上寻不到贩卖的小贩了。”景烨的脑袋低地更低了，就像做了错事的学生受夫子的责骂一般。
本来前些日子他就答应了花玄浅要给她带王城大街小巷都会贩卖的那种冰糖葫芦。但是因为父王的一场大病他耽搁了数日。本想着今日便可以买些带过来，又不巧地遇上了大雪。
看来，花玄浅今日是吃不到冰糖葫芦了。
花玄浅就像能看穿他的心事一般，笑了笑，“哈哈哈！没事。其实我最近也不能吃甜食了。”
她最近肺疾又有些发作了，确实也没法再吃甜食。但是景烨却并不知道她有这方面的疾病，还当她是为了安慰自己胡诌的呢。景烨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花玄浅了，她这么善解人意，而自己却连一个冰糖葫芦都不能给她。
顿时心底漾起一丝难受，他想都没想，朝花玄浅保证，“你等我半日，我让你尝尝别的吧，保证比冰糖葫芦还要甜。”
景烨也不等她的下文，直接就将手中的汤婆子塞到花玄浅的手里，小跑着到了门边胡乱换了鞋子就要出门。
“哎呀！你要去哪里啊？要我等半日？”花玄浅赶紧拉着他不让他出门，央求他将自己也带上，“我一个人可没意思了，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吧。”
景烨看着她焦急的眼睛，明白留她一人在这云藏山也确实不妥。思考了片刻，既然花云盛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不如带她同去早去早回也好。景烨点头应下，还替她找来了一双暖和的靴子换上。
景烨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白裘大衣也披到花玄浅的身上，还很是细心地替她系好。
原本花玄浅身上就穿地厚实，再披上白裘大衣后花玄浅整个人都像一个球似的，圆乎乎的倒是极为可爱。
景烨笑着在花云盛留下的字条上加写了一句“我带玄浅下山了，半日后便回。”景烨的字工工整整的，比花云盛那歪歪斜斜的字好看了不知多少倍。一看便知是两个人的字迹。
写完后，景烨就拉着花玄浅的小手下山了。当然也带着她去看了来时看见的冰晶。
不出所料，花玄浅也的确很是喜欢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来时没办法将它们带上去，现在却带着她来看了，倒也算是成全了自己当时的想法。
幸好，他们下山时，雪已经彻底停了。
因为怕雪天地滑，两人走得挺慢的。两人有一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山下的一个驿站。这个驿站是专门为景烨建的。也一直以来都是他一个人在用。就是怕雪天路不好走。
景烨带着花玄浅进了驿站，叫他们备了一个生了炭火的马车。
很快他们两人就乘着马车进了王城。
王城的大街小巷在雪停后开始渐渐的热闹起来。一些商贩也开始摆摊叫卖。所有人都想趁着年关前多攒一些银两好过年呢。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为了走亲访友出门备货的。
“卖花伞！卖花伞咯......”
“糍粑！热乎的糍粑.....”
“卖热汤，诶，这位客官喝一碗暖暖身子不！”
......
各种各样的叫卖，一个比一个喊得卖力。景烨撩开帘子，探出一个脑袋仔细地在人群中寻找卖冰糖葫芦的商贩。
“看什么呢？”花玄浅当然也知道他的意图，但是看着他认真寻找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打趣道。
景烨还是探着脑袋，四处看四处瞧，嘴里头却是回着花玄浅，“看看有没有冰糖葫芦。说好要请你吃的。”
花玄浅也笑着凑了过去，想要看看这王城中的街道模样。
景烨察觉到她凑过来，却不敢动。因为花玄浅呼出的气竟然就打在他耳边。温热的，痒痒的。景烨的耳根子上悄悄地爬上了一抹红晕。他不好意思地撇开一些脸，想着离远一些似乎就不会痒痒了吧。
花玄浅这是第一次见王城，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这个新奇的地方。每一处都不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