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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章 不随水,即随风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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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竟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窗帘忘记拉上了,浅瑜一眼望出去,外面还沉浸在黑夜里,只有树木的影子左右摇曳,却让人莫名一阵心凉。睍莼璩伤就在这个时候,浅瑜听到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这声音声声震耳,想要击穿人的耳膜似的。她本就被噩梦惊醒,这会子又听到这样急切的敲门声,所以很快就从床上起来了。下床往门边走去,她心里莫名地慌得厉害,那种不详的预感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

    急忙开了门,浅瑜见到的是一身睡袍的凌瑾蓉,她脸色煞白,半点血色也无,脸上是最最深刻的惊恐,那样的神情,无端叫人心生惧意。

    “妈?怎么了?”她自己的声音也有些颤。

    “浅瑜……唯宁他……他出事了!”一句话说完,凌瑾蓉先哭了轹。

    浅瑜灵台一震,只觉得连头皮都是发麻的,她猛地想起刚刚自己做的那个梦。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浅瑜,你不要怪我……知道吗,我真的舍不得,舍不得留下你一个人,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知道你会好好地照顾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不担心,我只担心你,浅瑜!我走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一定要,懂吗?趑”

    ……

    他说,他没有办法,为什么没有办法?

    浅瑜扶住门边,强撑着自己的身子,问:“到底……到底怎么了?”

    凌瑾蓉擦着眼泪,“梁贞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是……说唯宁的那趟航班坠……坠机了!”

    浅瑜脑子里闪过方唯宁温柔的微笑,蓦地眼前一黑,整个人不由自主倒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有多久,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浅瑜第一个看见的人,竟是安冬卉——唯宁的小姑妈。安冬卉妩媚的脸上没有印象中艳丽,而是略带苍白的,双眼也是红红的,明显看得出是有哭过的痕迹。见浅瑜醒了,她终于笑了笑,“浅瑜……”

    浅瑜木讷地打量着四周,眼前纯白的装饰提醒她,这不是在方家。呼吸之间还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她猜到了,自己这是在医院。那么方唯宁……唯宁的事情只是她在做梦而已吧?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她在做梦,不是真的!

    “唯……宁呢?”她眼睛有些酸,迫切地想从安冬卉口中得到答案。

    安冬卉哑然,脸色更不好了。

    浅瑜心中一窒,挣扎着要起床来,手上还输着液,她也管不着了,直接就要拔掉。

    “你……你别这样,浅瑜,别这样!”安冬卉平日里嘴巴比谁都厉害,但这一刻竟然也变得笨拙了。

    “我要去找他,冬卉,我要去找他!”他还欠着她两条命,怎么就能够出事情?

    “宋衍希和孟萧寒昨晚已经出国去了,一有什么消息,他们会马上通知我们的,或许……或许唯宁他没事,你不要担心!”安冬卉劝着浅瑜,自己却先掉了眼泪。的确,飞机失事那么严重的事情,生还的几率多么渺茫,这话连她自己都有些说服不了自己,又怎么能够说服得了浅瑜呢?

    浅瑜摇头,“方唯宁他不可以死的,他不可以……”这一刻,她背负的那些仇恨不知不觉就淡了,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方唯宁他不能有事,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他一定不可以有事!

    “我要出国,我要去找他,冬卉,我要去!”浅瑜硬撑着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刚站稳就又虚弱地坐回了床上。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落下来,让她惨白的面容更加虚弱,似是随时可以消失掉一样。

    安冬卉也急了,连忙将她按回床上躺着,“陆浅瑜你给我听好,不管方唯宁是活着还是死了,他一定不会希望你有事情,所以你现在最好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听到没有?”

    这话,无疑让浅瑜更加难过。

    他出差临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可她当时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回他,她眼睁睁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离去,却硬是一句话都没有回他!

    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地痛哭起来。

    自从知道她父母的车祸的真相以来,浅瑜就离开了方家,对于方唯宁,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恨,蚀骨的恨。他知道她恨他,却在知道她怀孕以后,不顾一切威胁她,让她回到他的身边。现在想一想,方唯宁为什么宁愿她更恨他,也要那样坚持?其实浅瑜内心是知道的,他想要照顾她,想要弥补她,所以任她如何横眉冷对他也不在乎,渐渐地,浅瑜觉得这似乎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往事一幕一幕在浅瑜脑中闪过,从墨尔本的相遇,到后来回国成为他的助理,再成为他的妻子……所有的回忆之中,竟然全都是方唯宁的好,霸道的他,温柔的他,专情的他,邪魅狂狷的他……

    “方唯宁,你如果死了,我一辈子再也不原谅你!”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安冬卉觉得病房里压抑得快要让人窒息,她再也受不住,转身离开,一开门,就看到了阮酹月。

    酹月面色微红,呼吸也是气喘吁吁的,显然是急急地赶来的。安冬卉深吸了一口气,“你……你去跟她说说话吧,我……我出去冷静一下!”说着,她疾步离开。

    目送着安冬卉的背影远去,直到那道影子消失不见,酹月才收回视线。唯宁哥的事情,衍希出国之前都还瞒着她,只字未提,还是刚才她接到了安冬卉的电、话,才匆匆赶来。电、话里,安冬卉说,现在的方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方仲文凌瑾蓉两人在家里愁容相对,唯文怕他们想不开,只得寸步不离守着,本来他也是想和衍希一起出去,但实在是不放心两个老人。至于浅瑜就更别说了,她甫一听到方唯宁出事的消息,当场就晕倒了过去。

    浅瑜对唯宁的情意,其实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恨他,却又最爱他!

    酹月推门,进了病房。她听到了嘤嘤地哭声,那声音听得她心里一阵抽痛。其实这个时候,说再多劝慰的话都是没有用的,因为浅瑜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话。她缓缓走过去,心想着,如果唯宁哥出了事情,浅瑜她怎么接受得了?

    她咬着唇,心里也乱成一团麻。

    “浅瑜?”

    浅瑜不停地抽泣着,泪眼迷蒙中,看见了酹月的身影。或许是无助至极,看到酹月,她挣扎着起来,拥住了她。

    “表嫂,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心里害怕,唯宁他……他会不会……”

    酹月拍着她的背,“浅瑜,别哭!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了,害怕也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你要有信心,对唯宁有信心!他那么爱你,那么爱你们的孩子,一定不会舍得抛下你们,你要相信他!”酹月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但她必须要这么笃定地对浅瑜说。如果此时此刻浅瑜得不到一点儿鼓励和希望,她一定会崩溃的!

    “可是……表嫂,妈告诉我唯宁出事以前,我……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唯宁。你知道吗?他在跟我告别,他说他没有办法,还叫我好好照顾自己,然后……然后他就那么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就那么消失了……”浅瑜眼睛哭得红肿,却浑然没有知觉。她慢慢松开酹月,手却依旧握得紧紧的,“表嫂,那个梦太真实了,我怕……”怕它变成真的!

    酹月皱着眉,竟不知道该何言以对。

    “浅瑜!”

    浅瑜怔怔地,脸颊上还挂着泪珠。

    “如果唯宁他平安地回来了,你……你会不会原谅他?”酹月尝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原谅?

    她垂了眼睛,像是在做最后的思考。片刻之后,浅瑜抬眼,“会,我会原谅他!”比起她对他的恨,她更在乎的,是他的生死!她现在什么也不求,只求他能够活着!

    酹月想起一句话,死生之外无大事。在生死的面前,其它的一切仿若都有如浮云,都是可以放下可以舍弃的。比起生死,其它的东西,太不值一提了!她点点头,笑了,“那样很好,你都可以放下所有的恨意,唯宁哥又怎么舍得不回来?”

    浅瑜点点头,说服自己相信酹月所说的。

    可是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她们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方唯宁消息。国内新闻也对这次的飞机失事进行了报道,说是伤亡人数惨重。不过宋衍希再三跟航空公司确认过,那些死亡名单里,并没有方唯宁的名字,这大概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