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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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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些水,干渴的嗓子里果真是舒服多了。

    头上冰着凉毛巾,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起来。

    温柔走到床前,缓缓的点燃了一盏小灯。

    灯光氤氲,微微的黄晕投射在任越的脸上和身上。

    温柔坐在床边,终于轻声的开口。

    “任公子可是病了?”

    任越轻轻摇了摇头,依旧是无语。

    “可是又头疼了?”温柔继续轻声追问。

    任越心中一怔,“头疼?又?之前我头疼过吗?”

    为何这温姑娘说话,我总是听不明白!

    旋即,任越的眼中又恢复了往日幽潭般的深邃,他再次轻轻的摇了摇头。

    摇头?是何意思呢?是不头疼?还是别的意思?

    温柔不明白了,她的视线慢慢的从任越的脸上,移动至任越的身子上。

    薄薄的寝被盖在任越的身上,温柔起身,随意的抬手将寝被再次理好盖在任越的身上。

    也不知是天意本该如此,还是前世今生的缘分总是命中注定。

    温柔的手,恰巧就握在了任越撕扯、拽取过的寝被处。

    表面看来,寝被光鲜、寻常无比,可真要摸起来,那块早已没有了棉絮、便是连里料都被撕扯开的寝被,是那么的空洞、明显的触觉有异。

    温柔觉得奇怪,这被子怎么如此单薄?单薄到仿佛只有一层布?

    难怪任公子夜半发寒,原是被子太过单薄。可是,为何只有这一块这么单薄?

    温柔此番思踱着,好奇心驱使她不由的将右手下的寝被翻开来细看。

    任越带伤的左脚,就盖在这侧寝被下。

    许是疼痛让他失去了气力,许是发热让他的意识不再清醒,明明看到温柔的动作,却猜不到温柔的动机;即便猜到了温柔的动机,也来不及阻止;即便来得及阻止,也是全身毫无气力。

    于是,任越斜斜的倚在床上,眼睛艰难的睁着。心口处一种蓬勃欲发的窒息感袭来,他不知道下一刻,温柔打开寝被时会是何种反应。

    但是,任越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斜斜的倚着,不言不语。

    因为,在他的心中他知道,面前的不是别人,是温姑娘!

    倘若换做别人,定是会大呼小叫;倘若换了别的姑娘,说不定下一刻会昏倒。

    可是,面前之人是温姑娘,是那个善良、体贴、又侠肝义胆的似乎有些冲动的温姑娘、是那个看似只会行厨之事,却又处处给他惊喜的温姑娘……

    只是,任越不知,温柔除了这些,还有智慧和勇气,前些日子早已淡忘出他的记忆的那段入夜照顾头痛的情节,现如今除了南宫雪,再无人知道了……

    随她去了,一切交给温姑娘吧,但凭她问什么,随她去吧……

    任越无力、无助的想着。

    果真,一切如任越所想。

    温柔轻轻的揭开寝被。

    被子下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寝被的一侧被撕开,里面的棉絮早已空洞,少了一大块被里料;而任越的左脚上,紧紧的缠着布条,看起来那布条正是来自寝被的被里料。

    温柔惊异的抬起眼帘,先是望着极度疲惫虚弱的任越,后还是将视线集中到了任越的左脚上。

    他受伤了啊?是何时的事情?伤到哪里了?为什么之前不说呢?

    温柔在心中不住的猜测。

    难怪今日进来,总觉得怪怪的;难怪吃饭的时候,他总是让我单独将饭菜端来。

    原来是因为行动不便啊!

    行动不便?!那该是伤的多严重呢?!

    温柔心中猛的一紧,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手中的力度却是轻轻如也。

    轻轻的将任越的伤脚放下,温柔转身轻轻的跑开了。

    白日里任越给自己擦拭胳膊时的那个药箱还在自己的房间,温柔随即取了来,再次潜入任越的房间。

    烛火昏黄,光影跳动在两人无言的交心之中。

    温柔轻轻打开药箱,慢慢将任越缠在脚上的布条一一除下。

    暗褐色的血渍早已干涸,沾粘在一起的布条,即便温柔的手再轻,也是会触碰到任越的痛处。

    任越微微闭着眼睛,虽然不时袭来的痛楚时时牵动着他的神经,可他依旧是闭口不言,便是连一声下意识的“嗬”,都没有发出。

    温柔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任越脚上的层层布条除去干净的。

    使用了剪刀、也用了药酒浸湿。

    眼中的容量几乎是下一秒就冲破了极限,满满的泪水盈盈的在眼中流转。

    这是她的任越吗?那个翩翩如玉,爱惜自己身体甚过爱惜生命一般的任越?

    那个白衣之下,身子胜似光洁的玉瓷般明媚的公子?

    这么丑陋的包扎之下,该是伤成了什么样子?

    温柔的心中不愿去猜测,可随着布条越来越少的缠绕在脚上,温柔还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终于,最后一根布条除尽,任越的伤脚完全的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处怎样的伤口啊!洁白如玉的脚面上,已然看不出皮肤原有的颜色,褐色的血渍,粘附在上面,还有那个令人惊心动魄的枣核般的孔洞!

    似乎能看到里面的白骨,还有早已变了颜色的血肉。

    温柔的眼睛再也无法负荷了,眼泪瞬间奔涌了出来,无声无息的流淌过自己清瘦的脸颊。

    她哭了啊?是吓到吗?

    任越强忍着疼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虽然温柔的泪无声无息,可任越还是感觉到了她在流泪。

    果然。

    这么丑陋的伤口,这么令人不知所措的伤口,还有自己暴露于一个姑娘视线之下的光脚……任越下意识的想将伤脚抽动回来,掩在被子之下。

    温柔轻轻的按着他的脚踝,抬起眼时,眼中的流淌过的清泪,却似一把千斤重锤压过任越的心脏。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

    悲凉、彻心、似乎全世界的痛苦都化作那一缕眼神,令人只要看一眼,便是要同她一起流泪悲伤。

    任越惊愕!

    可是,转瞬间任越的眼中却有闪现吃了震惊。

    因为,那眼神,真是好生熟悉啊!

    像是在哪里见过,只要看一眼,便是终身难忘!

    定是见过的!

    这种悲悲切切的凄凉的眼神,任越突然觉得肯定无比。

    可是,她为什么要哭呢?

    任越再次肯定了一点,温柔的眼泪,绝非是因为吓到,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切,虽然疼在他身,可是却痛在她心!

    温柔清澈干净的大眼睛这一刻将她一贯掩饰得很好的内心,暴露无遗。

    依旧是默默无语。

    温柔轻轻的拿过药酒,慢慢的倾倒在任越污染的伤口上。

    冲洗、冲洗。

    好疼啊!

    任越紧紧的咬着牙。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自己脚上的伤痛,远比不上温姑娘内心的伤痛。

    以至于到了后来,温柔在给他处理伤口上扎进肉里的木刺时,原本那疼要远远大过药酒烧过伤口的疼,可是任越却是平静无比的看着温柔的手,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无声无息的泪水。

    她为何会难过至此?

    这种悲伤是假装不出来的,像是那种超乎了亲情之间的关切,有点像……他生命力最重要的一个人!

    任越自嘲。

    我和温姑娘不过是萍水相逢,定是我想多了。

    可是,温柔轻轻柔柔的手法,却又一次次的将他的自嘲拉回到现实。

    她真的很难过啊!那种难过,堪比书中任何一段凄美无果的**女爱。

    任越愕然!

    处理好了伤口,敷上了药粉,盖上一块干净的棉絮,温柔再次将任越的伤口细致的包扎了起来。

    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同样泪水也在不断的流淌。

    虽然,温柔心中很想问任越:“你到底为何而伤?为什么之前不说呢!”

    可是此刻,待到伤口完全包扎好后,温柔觉得一切都无需多问了。

    因为,他是任越,他是孤傲的任越,她太了解他了。

    他若是想说,便是大殿之上,面对圣上,也阻挡不了他的胆识;

    他若是不想说,便是到死,都不会说的。

    而眼下的目的只有一条,那便是随了他的愿,替他保守住这个秘密,然后治好他的伤口。

    收拾完残局,温柔将药箱放置在任越的房间里,自己则搬了一只圆凳,移至任越的床边。

    轻轻扶他躺下,帮他盖好寝被,任越知道这一夜,温姑娘是要打算守在他身边了。

    “时候不早了,温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任越的目光直视着温柔的目光,只有心在沟通。

    “不,你伤了,还发热着,让我待在这里,让我来照顾你!”温柔倔强的眼神表达着她的内心。

    “你是姑娘家,怎好整夜的待在我这里!”任越的眼神充满了焦灼。

    “放心吧,夜深了,没人会看到,我天亮就走。”温柔依旧倔强的用目光回应。

    交汇了几次,任越彻底的败了。

    败在一个厨娘的执着之下。

    呵呵,这个厨娘……

    任越慢慢的闭上眼睛,轻松的睡去了。

    有温姑娘在身边,那种放心和安全感,让任越这一夜睡得很是安好。

    看着任越沉沉的睡去,

    温柔的视线再次被他床铺里面的小木匣吸引住了。

    对了,今夜偷偷前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未做呢!

    此刻,任越的呼吸平稳,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很疲惫很虚弱了。

    温柔轻轻起身,麻利的将里侧的小木匣拿了出来。

    任越依旧是未醒。

    “真是个倔脾气!若不是我偷偷来了,你这伤还不知道要自己折腾到何时呢!”温柔心中暗暗笑道。

    轻轻打开小木匣,温柔偷偷取了些药浴粉,包裹进自己的手帕中,藏在了腰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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