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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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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声不绝于耳,天地很安静。

    盘旋的风从门窗的缝隙中飞掠进来,裹挟着湿朦的水汽,寒意扑面。阴暗的光线里,周遭一切显得很纯粹,少了公侯府邸的浮华奢靡之气,平静的、安稳的,如岁月不经意间流逝般自然。

    在那双略带忧郁的乌黑眸子里,齐悦瓷第一次体会到一种感情,瞬间将她击溃。

    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人,这个她同床共枕半年却丝毫不了解的人,其实好似另一个自己。当他难过皱眉时,她的心已不再因自己而跳动,与他呼吸着相同的点滴温暖。

    她缓缓转身,一步步向门口行去……

    眼角的一丝不舍,终于让邵槿无所顾忌地跳起来,冲到她前面,拦住她去路。

    声音微微颤抖:“你去哪?”如果放她走了,他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住那份随之而来的悔恨懊恼。

    “不是你让我滚吗?”齐悦瓷抬眸,眼底倒映着他憔悴的容颜,涟漪的水波轻轻荡开,一圈一圈撞击他心房。

    邵槿愕然,又急又无奈:“我不是指你……”

    她双眉一挑,彷佛挑衅:“那你指的谁?”

    “除了你。”醇厚沉迷的气息萦绕她耳畔,却如汹涌的波涛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席卷着她,让她不能逃脱。她退无可退,任由自己沉没,酸甜苦千百种滋味一齐涌上……他,终于肯给她一句许诺了吗?

    邵槿对她好,甚至有点喜欢她,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那点点喜欢太稀薄,太容易消逝,她从来不敢因此而抱有任何希冀。

    偶尔,也曾幻想过他待她是不同的。

    但她清楚他们的身份,清楚游戏规则,她只想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

    可是方才。她从他简单的话语里听到了在乎……或许她终有一日会面对许多难堪,可是此刻,她愿意放开自己,相信他的真心。接受他呈现出来的满腔柔情。

    她翘起唇角,垂眸浅笑,眼角尚残存泪huā。

    邵槿看得着了迷。她像所有柔若无依的小女人一样,低下她高贵的头,含羞带怯,脉脉含情……他觉得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纠结都不值一提了。

    他试探着伸出手,放在她纤腰处。然后狠狠将她揉进怀里。

    他身上的味道令齐悦瓷安心,不知有多久,她没有这么全心全意信赖过一个人。即使她差点被他的用力而窒息,她也没有反抗,任他抱着,小手环绕着他宽厚的后背。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依然含笑面对。

    邵槿打横抱起她,目光一刻不曾离开过她。慢慢走到竹塌前。才将她稳稳放下,深深凝视她。

    “干嘛这么看我!”齐悦瓷媚眼如丝,斜瞟着他。嘴里低低道:“碧冉做错了什么,你这么惩罚她?”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掩饰自己自然流露出的撒娇口吻。

    “不知道。”邵槿蹲在她脚边,回答利落干脆。

    不知道?

    齐悦瓷一头黑线,笑嗔道:“不想告诉我便算了。”微微赌气的语调。

    邵槿的眼里盛满笑意:“谁叫你打发她来的?我这外书房轻易不让人进,她成天到处晃悠,谁知道在做什么?若是撵她回去,岂不伤了你脸面,索性寻个由头吓吓她,令她安分守己。”

    他说得理所当然。

    碧冉在丫鬟中是出色的人物,若是从前。他兴许会多扫一眼,仅仅是扫一眼而已。

    “这么说,原是我的错了……”她脚下轻轻踢他,蜻蜓点水般,偏带着一股子极致的魅惑“你一个人住外院。无人照料起居,我和老太太都不放心,想着差个人来服侍你……你不喜欢她,回头我换个人过来可好?”

    他抓住她玉足,褪下鸦青色的绣鞋把玩着。

    齐悦瓷不由双颊绯红。

    虽然成亲近半年,有过几次肌肤之亲,但这么肉麻暧昧的举动邵槿还是第一次做,她怀疑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赶紧埋到胸前。

    “来一个罚一个,你到时候别心疼……”他难得有兴致调笑。

    齐悦瓷假作恼了:“你自己不心疼才好。”

    邵槿猛地在她手背上重重亲了一口,敛眉问道:“还说不说这种话了?”他心里除了她再装不下别人,偏她倒好,恨不得一个接一个往他身边添人,难道还嫌不够乱吗?

    齐悦瓷打发碧冉过来的用意他明白,所以那天他才尤其生气。

    即便他不反对男人纳妾收通房,可绝对不是现在,在他为她而愁肠百结的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做贤惠大度的好妻子,他简直被气疯了。于是,他特意赶一清早去给老太太请安,就是想见到她,看看她是否有一丁点的难过失落,她却笑得那么灿烂,浑然不在意。

    他顿时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若不然,怕是得在锦含堂的院子里与她大吵起来。

    邵槿一向极为克制自己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但只要面对他,他便控制不住自己,每每被她惹得心火上窜。

    “那你那天不是还夸碧冉伺候的好吗?”齐悦瓷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她接受他有别的女人的事实,不代表她能毫无芥蒂,偶尔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思也行。

    邵槿挨着她坐下,连连点头:“真真不错……又会吟诗,又会作画,又会泡茶,又会……”

    齐悦瓷登时变了脸,套上绣鞋要往外走。

    “你自己送她来的……”邵槿长臂一捞,她便跌入他怀中:“我什么都没做,难道白说几句都不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有几分后悔。

    这下,她一定会认为他特别在意她,往后更难收拾了。

    他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齐悦瓷低头,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对于愤然搬到外院的决定,邵槿悔得肠子都青了,可他拉不下脸来自己搬回去……左等右等,连个影儿也没有。

    齐悦瓷抿嘴笑了,强自口硬道:“关我什么事啊?”

    “果然不关你的事?”邵槿一口含住她白玉般的耳垂,细细碾磨,存心报复她。

    身体的敏感使得齐悦瓷整个人绵软下来,依在他胸口,咬着牙啐道:“和我相干又如何?我又不是妒妇……你,别闹……好……”她无处可躲,语不成声。

    邵槿勉强放开她,掰过她双肩,望着她眼睛郑重问道:“我不回去,你就无动于衷吗?”

    闻言,齐悦瓷心下泛酸,哽咽道:“你有那么多烦心事忙不过来,我哪儿能再来扰你。何况,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忙……”

    “我……”邵槿不知该怎么和她表述“你以为我搬到外书房是因为公务太多吗?”

    要和她说吗?

    “难道不是。”齐悦瓷不假思索反问,很快缄口,小心翼翼问道:“你不会是……还生我的气吧?虽然安姐儿的事情我不赞同你的做法,可是……我最后不是依了你嘛。”

    她压根儿不会想到邵槿是为那个萧邑憋了一肚子的气。

    毕竟,她与萧邑的事只有萧家人和沈家、王家略略知道些,一直瞒着外人的。她最后嫁给邵槿,是有圣旨赐婚的原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圣旨,她更是无从得知。

    邵槿在门口看到萧邑送她回来,她亦不知。

    如果她猜到整件事情中邵槿所扮演的角色,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了。

    邵槿动了动唇,一个字没提萧邑。

    有些话,有些事,他始终说不出口。

    嫉妒这种感情,是不容许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的。

    齐悦瓷当他默认了,握住他带有薄茧的手,认真道:“往后,你觉得我什么地方没做好,你教我,我改。”既然选择敞开心扉,她觉得最重要的是有话当面说,而不是各自放在心里,越积越多。

    她深知自己性格上的弱点,倔强、傲娇、清高……俱是从小娇生惯养宠出来的,她嫁过来的时日短,一开始,邵槿为保全她颜面,可能不会直接指责她。时日一久,对她的不满难免愈积愈多,那时反而伤了彼此情分……

    邵槿从来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好。

    齐悦瓷的确不是温柔和顺的性子,不过她的一切,他都喜欢。他不希望她嫁给他后,需要改变自己的本性生活,伪装成别人。

    是不是,他这次过分了,才会使她产生这样的错觉。

    他竟是心疼起来,抚摸着她的发丝,特别温柔地答道:“是我不对,我脾气不好……”

    他们间的冷战,皆因他没头没脑吃了一缸醋,继而迁怒于她。他明明是相信她的,可萧邑的眼神,彷佛在他心底扎了一根刺,使他不吐不快……结果是,他没勇气质问她,自己吞下了刺,梗得满肚子怨气。

    齐悦瓷有些惊讶,转而又笑了。

    “笑什么?”邵槿发现低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你记不记得,成亲前,咱们每次巧遇,没一次好声好气说话的……”齐悦瓷暗自怀疑,难道他俩果真是相克的命,注定不能好好相处。

    短短几面,虽然皆是不欢而散,他却永生不忘。

    邵槿亲吻她眉心,没有言语。(